郁重山

混乱中立

 

【光舟泽】月亮发条之歌 1-3

-职棒选手光舟x乐队主唱荣纯

-光舟崽追星(尚未成功)的故事

-字数7k+



 

1.

 

秋季集训归来后,奥村放任自己闷了一个星期,没日没夜地看比赛录像。失误反省写了厚厚一沓,教练的训斥用红笔默在最前面。窗外的小雨淅淅沥沥,生活也像吸饱了水汽的乌云,戳一指头就能挤出满腔的苦水来。

濑户几次联络他,没有收到回复,索性上门来探望。一开门就看见昏暗的房间里,屏幕幽蓝的光映在青黑的眼圈和苍白的脸色上,把人照得像只发霉旧屋里新成精的蘑菇。濑户拉开了窗帘,关闭了手机静音,数落了他几句后宣布,要带他出门,“感受春天的气息”。

这句话的意思是,参加某男子团体的签售会。

几小时后,奥村身处拥挤吵嚷的人群之中,第十八次后悔这趟出行。濑户谄媚地拜托他再忍耐一会,这可是乐队难得的周年活动。等他们终于排到队伍的最前列。濑户二话没说、两眼放光地冲向一个粉色头发的人,隔了老远也能听到他激情澎湃的絮絮叨叨,另一个女生则尖叫着“降谷君”扑到另一个人面前。

奥村双手插在大衣口袋里,事不关己地打量了一眼唯一空闲的那个。

刚好那人也在看他,视线相交时,那人歪了歪头,棕褐的眼睛映着金色的光点,唇角勾出灿烂的笑容,丝绸白衬衣散开最上两颗扣子,露出黑丝绒颈带和漂亮的锁骨,整个人明亮得像颗人造太阳。

他不自觉坐下来,对面的人眼睛微微睁大,而后向他伸出手。

奥村手足无措,有点尴尬地解释:“我不是……”

他顿时理解地收回手:“陪朋友一起来的吗?一定排了很久的队吧?”

桌上堆满五花八门的礼物,甚至还有只巨大的鸟玩偶,一看就是手制的,还在白肚皮上绣了“S.E.I 荣纯”的花体字。他的目光在熟悉的玩偶上停留了一瞬,而后点点头,突兀地自我介绍道,“我叫奥村。”

对方眨了眨眼睛:“奥村啊……后面的名字呢,可以告诉我吗?”

“……光舟。”

“荣纯”捏着下巴煞有介事地小声念了几遍,嘟囔了句“好像是哪个摇滚乐手的名字”,才重新伸出左手。

“好,光舟,我记住了哦,我叫泽村荣纯,既然交换了名字,也就完成了做朋友的第一步呢。”

奥村犹豫了一下,短促地握了握不请自来的朋友的手。大概是时尚总要受冻的缘故,泽村的手有点凉,松手时如同放归了一条小鱼。

工作人员委婉地提醒,时间到了。奥村站起身准备道别,而泽村抬起头,笑容明媚地说:“最近东京的天气很差,但是希望光舟心中会有晴天——说起来,我可是被称为‘晴天男’的人哦!”

那是什么呀。

他离开时,濑户已经等在出口处,兴致高涨地炫耀“小春”如何善解人意,听说他是亮前辈的大学队友之后,还额外祝福他比赛顺利。

奥村一言不发地跟着他,在大衣口袋里攥紧慢慢变得滚烫的左手,想:那个人是左撇子啊。

濑户终于意犹未尽地说完,想起来友人比他出来得还晚的事实:“说起来……你刚刚是和泽村,就是那个棕色头发的主唱,见面了吗?”

“嗯。”

“那个人是那种类型吧,所谓'钓系'的,喜欢和讨厌的人都很多呢。”

奥村没答话,心里惦记的是,那个人说会记住他的名字,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濑户观察着友人的表情,出言试探道:“说起来,他们三人都是棒球爱好者哦,泽村喜欢的球团是哪支来着……”

“山雀。”

“真的?那不是你们队伍嘛,你怎么知道的?聊到了吗?”

“嗯。”

 

 

回去之后,他暂停了重播无数遍的比赛录像,搜了名叫“泽村荣纯”的人的资料。

最上面的新闻就是这天的签售会,“S.E.I”的抓拍在最显眼的位置。远处的降谷和小凑都在垂着头签名,只有卷着衬衫袖子的泽村看到了镜头,于是狡黠眨着一只眼睛的动态,被喀嚓一声收藏在照片中。

再下面是一个粉丝的推文截图,晒了件毛线外套,配文说是荣纯看到她穿太少,所以直接把自己的外套送给了她,一定会一生珍藏云云。评论除了羡慕嫉妒之外,顶到最上面的调侃是“怪不得我去签名的时候,克里斯师父把荣纯训了一顿”。

奥村顺着网页链接,打开了几个live视频。网站自动按录制时间从近到远排,最新的几场都是光鲜亮丽的舞台,炫目的追光笼罩住话筒前的主唱,全场观众都不管不顾地扯着喉咙跟着他唱。再往前几页是数量众多的livehouse,黑暗中只亮着一片灯,看不清表演人的神情,只能听到清澈的歌声温柔坚决地穿透黑暗,透出光亮。

他安静地看完一场又一场表演,直到一个演出片段放完后,自动弹出了一段拍摄与录音效果都同样糟糕的视频。

迷失在生活中的人,陡然再次涉入旋律的河,溯洄而上,突如其来地遭遇了曲调最开始的几个音符。

天空与山脉都染上夏色,高原化作波澜起伏的碧色海浪,草丛中遍布星星点点的野花,被瀑布的水汽润湿。

抱着缺角吉他的少年,坐在苍烟落照间唱歌。

 

 

于冰冷的水中摇曳的太阳,

于干燥的风声中吵嚷的内心,

于滨海的沙滩底隐匿的泪痕,

这是太阳神赐予我们的季节。[1]

 

 

后来的后来,泽村坐在他旁边看夏甲比赛的时候,偶然聊到这段经历,声调轻快地说:刚开始唱歌时找不到队友,听说松本有很多音乐家活动,就趁暑假背着吉他一个人跑过去。

但是除了梦想和热血一无所长的家伙,比夏天的雨水还多到泛滥,他不甘心一无所获地回家,于是归程电铁搭到一半就下了车,随便捡了块干净的石头坐下来,唱了二十年份热斗甲子园的应援主题曲。

“结果,最后也只是带着沙哑的嗓子,还有旅客放在琴包里的钞票,灰溜溜地一个人回家——很好笑吧?”

奥村摇了摇头,在泽村有点意外的注视中,轻轻吸了一口气,讲起了自己这端的故事。因为在心底压了太久,遣词造句竟然比他想象中顺畅许多。

国中的最后一年,他所在少棒队的监督跳槽到了同联盟的敌对队伍。那时他只是个心胸狭窄的小鬼,认为这就是背叛,报复般指挥队友们打败了监督的新队伍,之后就退出了少棒的训练。两亲十分担心,策划了一趟去长野的避暑旅行,其中一站是松本的乘鞍高原。

泽村从听到“乘鞍高原”起就露出了笑容,眼睛亮着惊喜的光,大概是猜到了故事的结局。

“高原附近有一片湖泊,是乘鞍岳火山爆发留下的痕迹。火山的苏醒那么轻而易举地撕裂地表,滚烫的岩浆将山脉和岩石燃烧殆尽,留下好像永远不会愈合的伤痕。但是许多年以后,我看到的湖面平静得如同水镜,清晰地倒映出乘鞍岳火山的尖顶。忍不住想,这么安静清澈的冷水之下,依旧是烈火灼烧的疮痂,依旧有沸腾不息的熔岩吗?”

“再之后,我在上山的游步道上,瀑布边,遇到了一个唱歌的人。刚好唱的是我刚开始打棒球那年的甲子园应援曲,突然发现:我果然还是很喜欢棒球啊。”

那些怨愤,终于被原谅抵消一点点,无声地淹没于静水深流,消弭于盛夏的空旷山野之间。在飞溅的冰凉水沫中飘扬的、热烈明亮的旋律,正如歌词所写,是冷水中摇曳的太阳。

而许多年后,命运在又一次低潮期,慷慨赠送给他一场久别重逢。

 

 

 

2.

 

山雀的吉祥物,也就是泽村荣纯桌上鸟玩偶的本体,叫雀吉。它有通红的脸蛋和笨重的白肚皮,风姿毫不曼妙,但擅长在赛场上加戏,殴打霸凌其他吉祥物甚至球员,向来人气极高。

由于观众稀少,吉祥物一般不会来二军比赛暖场。但是最近一军捕手御幸受伤后在二军调整,这一场比赛将会复出先发,于是它也嗅觉敏锐地早早出现,围着这位明星选手打转,还被御幸使坏抢走好几次帽子。

再一次争夺帽子无果后,雀吉愤怒地摘掉毛绒头套,朝他笨拙地砸过去:“御幸一也你这混蛋——”

御幸灵活地躲开,调侃了句“是坏球呢”,就坏笑着溜走了。

奥村瞠目结舌地盯着那人露出闷得通红的脸颊和乱翘的头发,熟悉的声音中气十足,辨识度强到谁都不能自欺欺人说认错了。

这时距离去年冬天的签售会已经过去了好几个月,他补完了所有演出的录影,收地下时期旧唱片的数量多到濑户提醒他“不要把签约费花光了啊”,和其他粉丝一样默默等待着下一首新曲。怎么都不会想到,活动空白期的主唱本人,居然藏在雀吉的头套下面。

他捡回滚远的头套,递给气呼呼叉着腰的泽村,迟疑地问:“您可能会被拍到……没关系吗?”

“噢!Thank you!”泽村接过来,没什么戒心地打量他,突然眼睛一亮,“你是奥……狼少年!去年选秀入团的,准备培养成为御幸前辈接班人的捕手!”

“果然已经不记得了吗。”

泽村一头雾水:“诶?”

这时守备教练催着他们集合,奥村冷着脸鞠躬告别,丢下一句:“而且,我可没想过‘接班’,我会凭自己的力量夺走正捕手的位置。”

听到这番大话,泽村先是一怔,而后露出了然的笑容。

直到奥村即将走进选手通道,才听到他远远地喊:“我想起来了!——光舟对吧?加油哦!”

奥村脚步一顿,耳朵有点发烧,生平第一次感谢父母给他起了个和摇滚乐手一样的名字。

这场先发的捕手面罩归御幸,作为四棒登场的时候全场都是欢呼和掌声,可惜打出了内野滚地球出局。离场的时候,本人的表情还算轻松,倒是被场边的雀吉拍了拍肩安抚。御幸摘掉打击头盔,敲了敲它的脑袋。

奥村忍不住盯着那只雀吉。轮到他打出打点,下场后,雀吉伸出尖翅膀,要和他拍手。于是他也心思难辨地伸出手,和毛绒翅膀轻轻碰了一下,结果耳朵一直烫到了下一轮打击。

轮到第三个打席时,御幸对着投手的决胜球,敲出了久违的逆转全垒打,在全场的尖叫口哨声中游刃有余地跑回本垒,然后笑着往观众席作了个拉弓庆祝。

二军球场的观众不多,被全垒打提起兴致之后,视线也跟着转过去,很快发现只坐了没几个人的关系者席位上站起来一个兴奋欢呼的观众。但是距离太远,看不清面容,就又把注意力投入下一回攻防去了,

奥村沉默地望望被身边的人拉下去坐着的泽村,又转过头来看看场边满脸无辜的吉祥物,莫名有点生气。

比赛结束之后,奥村在休息室冒失地堵住捕手前辈:“御幸先生和泽村先生是什么关系?”

御幸正在收拾球包,闻言漫不经心地答:“啊,你刚刚看到他啦。因为笨蛋非要试试玩偶装,所以让工作人员暂且借他一下呢,”

“那个全垒打……是为了他打的吗?”

“等等……哈?”

御幸直起身,错愕地说:“总觉得……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你们好像很熟。”

“一定要说的话……我很敬仰的前辈引退后从事了娱乐业,泽村是他发掘的艺人。”

眼看着后辈因为尴尬变得面红耳赤,御幸恶趣味地补充道:“刚才那位前辈也在观众席上。”

 

 

性格恶劣的捕手前辈似乎是为了看好戏,大大方方地介绍他和泽村以及经纪人克里斯认识。

社交网络上看到过的“克里斯师父”是个英俊沉稳的混血青年,据说是御幸高中棒球部的学长,来球团商谈商业合作,顺便观看御幸的复出比赛。至于泽村,只是来为作曲采风。

“原来您没有一直兼职吉祥物啊……”

“你到底是怎么想我的啊?!”

御幸调侃道:“哈哈,确实是你能做出来的事呢。奥村大概还不知道,这家伙是个没有距离感的狂热球迷,借着认识我的机会跟一军的全员都混熟了,我上次还听到监督在办公室里放了他的歌,那个魔鬼监督哦。”

他补充:“奥村也是捕手,这家伙说不定会缠着你接球,现在逃走还来得及。”

奥村看向泽村:“接球?您会投球吗?”

泽村铿锵有力地答:“我在国中时代可是ACE哦!”

“投球会乱飞,所以队伍一场都没赢过的ACE。”

御幸拆完台,指指奥村:“队伍可是拿出一亿的签约费抢到这家伙的哦,才不能这么白白被你的投球折磨吧。”

“一亿的话……虽然我拿不出来……”

泽村手肘支在桌子上,手指交叉支在下巴下,唇角勾着笑意问:

“但是!用免费的室内个人演唱会来抵怎么样呢?”

 

 

倘若这是部电影的话,编剧的水平一定糟糕透顶,全靠一连串微妙的矛盾和巧合推动剧情。

如果奥村没有在那一年爬上乘鞍高原的山坡,遇到唱歌的少年,或许就不会继续打棒球,直至成为这个球场上的职业选手。如果泽村没有临时起意在草坡上唱了一晚上的歌,被游人拍摄传到网上,或许就不会被经纪人发掘,在数年之后偶然出现在球场的角落。

他们的生命会像是两条起伏的线,在短暂的擦肩而过后,继续去做各自的梦,走自己的路,故事再也不会有悲欢离合的后续。

可是一切偶然在发生的瞬间就成为了必然。就像在无数小径分岔的终点,他一定会爱上泽村荣纯一样。

 

 

 

3.

 

午后的阳光肆无忌惮地穿过玻璃窗,把浮浮沉沉的尘埃照得纤毫毕现,木头家具烤出太阳的香味。房间的主人丢下一句“稍等一下”,就自顾自爬上阁楼,用头顶传来的叮铃哐啷一通乱响招待客人。

奥村小心避开地上的纸张,端坐在矮沙发上,打量着这个充满个人特色的房间。

墙上挂着许多把或新或旧的吉他,都被保养得温润发亮。手稿零星散落在各个角落,潦草的一两句曲调或者看不懂的鬼画符,记在便签纸或者宣传页的背面。只有落地窗前有一沓厚厚的谱纸,旁边摆着个被压塌的抱枕,让人很容易想象出来泽村趴在抱枕上,翘起小腿,边晒太阳边咬笔杆的模样。

 

 

那场比赛过后,他们互相留了联系方式,但是并没有谁主动联络对方,提起投接球或者演唱会的事情。泽村忙着天南地北地搜集新的体验和灵感,每次被经纪人逼着发推文营业,拍摄背景都不知道在世界哪个角落。奥村忙着在紧凑的春季赛程中提升实力,逐渐站稳队伍里的位置,每天精疲力尽地在歌声陪伴下入眠。

五月的比赛因为连绵的雨取消了好几场,奥村意外放了几天假,终于有时间考虑给喜欢的主唱准备什么样的生日祝福。十五日是泽村的生日,旧唱片交流群组的同好晒出许多精心筹备的礼物,不论是演奏乐队成名曲的demo,还是蚀刻歌词的定制吉他拨片,都完全在他的能力范围之外。

他犹豫了许久,终于在十五日的尾巴给泽村发了条消息。

“祝您生日快乐,想要投球的话,什么时候联络我都可以。”

他知道泽村向来睡得很早,生日这天大概也不例外,但还是辗转反侧了一整晚。

第二天清晨,消息铃声一响,他就立刻醒了过来,泽村的回复是:“谢谢!奥村少年!今天有时间见面吗?”

奥村顺着泽村发的地址找过来,才发现约定的地点的不是棒球中心,而是乐队的住所兼工作室。

按响门铃后,开门的是濑户疯狂推崇的那位鼓手小凑春市,笑眯眯地招呼:“诶……欢迎,外援来了啊。”

“……外援?”

“啊,荣纯还没跟你说吗?最近接了个棒球游戏开场曲的工作,好像不太顺利。”

小凑把他带到练习室,泽村和贝斯手降谷正挤在一条琴凳上,手肘抵着手肘抢钢琴,碰出一串嘈杂的噪音。最终,降谷凭借蛮力把他挤到了地上,

泽村龇牙咧嘴地捂着屁股站起来,才发现奥村的到来:“噢!来了!”

降谷向他点了下头,闷闷地说:“都说了可以用我写的。”

泽村大声拒绝:“才不要!我内心的修罗想要写这首曲子!——奥村,拜托了!”

 

 

于是几分钟后,奥村有幸参与了一场私人演奏会。虽然座位只是泽村卧室的一张矮脚沙发,但是离盘腿坐在地毯上的主唱本人顶多一米远,可以称得上是特级座。

泽村郑重其事地把几张涂涂改改的曲谱摆在面前,扫了几个和弦试音,然后开始弹唱。

明明旋律的色调一如既往的明亮澄澈,唱的是夏天的风、海边的花火、叶隙漏下的光,如同徐徐展开的画卷,却美好而没有生气。泽村的声音逐渐流露出几分强挤出热情似的干涩,演奏也磕磕绊绊起来。最后,他的音量越来越小,按弦的手指也耷拉了下去,垂头丧气地趴在吉他上:“果然不行啊……”

“曲子本身并不差。”

“师父也说这种程度已经可以交差了。但是……怎么说呢……”

“问题是您不喜欢它。”

泽村猛地点头:“就是这样!好像只是把‘夏天’、‘希望’、‘友情’这样的意象拼凑了起来,小春填词的时候说——”

他一眯眼睛,模仿黑天使鼓手绵里藏针的语气:“‘这样不就只是模仿热斗甲子园主题曲了嘛,不行的哦’。”

“说起来,您从来不填词呢。”

乐队的三个人都会作曲,但泽村却从来不作词,自己的解释是文学水平一塌糊涂。这个理由和他给人的印象十分贴合,所以很容易就被接受了。

“最开始写歌的时候,也是自己填的。在散步或者看书的时候,会突然想到一句,赶紧记下来。但是写曲子时想要传达的感受,写成文字之后总是会有微妙的偏差,唱着唱着就会模糊掉原来的印象。所以组成乐队之后,自己反而不想写了。”

“有一次,因为看到隔壁老爷爷在阳台上种番茄而写的曲子,被降谷填成了一首好不容易等到春天,从雪坡顶一路打滚的白熊的歌——但是也很契合,音乐简直太有趣了。”

奥村看着兴致勃勃地比划“打滚白熊”的青年,嘴角慢慢挂上了也许自己都不知道的浅淡的微笑:“也就是说,驱动您写歌的是内心的感情,对吧?”

“啊,这么说也没错。”

奥村微微坐直,清了清嗓子,哼了一小段旋律。

只有几秒钟,泽村却完全愣住了。

他哼完才觉得尴尬,不禁羞耻地把裤子捏出了褶,听到好不容易反应过来的泽村说:“狼少年的声音超好听啊!”

“不,我是想提醒您……”刚刚泽村唱得最顺畅、歌中也最多次出现的是这一段旋律。

“我知道了!稍等一下哦!”

泽村连拖鞋都没顾上穿,光着脚爬上房间角落的楼梯,钻进阁楼之后乒乒乓乓地翻找东西,把房顶蹬得震天响。好几分钟后才惊喜地叫了声“找到了”,然后扯着嗓子大剌剌地喊:“小狼崽,可以上来一下吗——”

奥村默默顺着楼梯爬上去。

顶层的阁楼十分低矮,让人只能弯着腰行走。三角形的房顶似乎改装过,两边都装上了巨大的木框窗户,镶嵌上颜色清透五彩缤纷的玻璃,阳光被过滤成水果糖的颜色。墙壁上满满贴着尺寸不一的照片,有人物有景色,泽村背靠着一面照片墙坐着,招手让他过来。

“我想起来了,最初的主题,是‘初心’。”

“第一次触摸到棒球的感觉,第一次投球,第一次获得胜利,第一次打出全垒打,第一次听到自己的应援曲,第一次在比赛后告白……我想让大家一听到这首歌,就会想起初心中简单的快乐。”

泽村把取下来的照片给他看:灰扑扑的卡车前面坐了一圈人,每个人都抱着乐器,摆好姿势,故作冷酷地冷冷直视着镜头。只有年少的泽村龇着大白牙,搂住另一个扎着发带的青年的肩膀。青年虽然满脸嫌弃,但眼神却是柔和的。

泽村哼着奥村刚刚哼过的旋律,把照片钉回墙上:“这个和弦,在这段日子中经常用到。”

那时候他在各种各样的地下乐队圈子跌跌撞撞,有一次按约定表演了许多场,却完全没收到酬劳。结果被同一个黑心老板欺骗了的另一个乐队里,有位外形十分不良的前辈,当面一脚把老板踹倒,泽村立刻跟了几巴掌,其他人趁乱出手,一通鸡飞狗跳之后,讨回了所有人的报酬。

再之后,不良前辈邀请他跟着乐队一起“巡演”,开着一辆卡车满日本地乱转,找到一个空旷的舞台就肆无忌惮地表演,或许会被欣赏地请一顿大餐,或许会被拎着扫帚赶走。旅途的尾声,他收到了一个电话,来自辗转寻找了他许久的克里斯。

讲这些故事的时候,琉璃糖纸般绚丽的光影落在他的眼睛里,融化成香甜澄澈的枫糖浆。全身心地投入热爱的人,因为热爱而闪闪发光。奥村安静而长久地凝视着他,胸口好像泡了一颗热柠檬,膨胀出温暖而酸涩的感情。

然后他停下来,转过头来期冀地问:“奥村愿不愿意和我们一起录这首曲子呢?”

之后有严苛的训练,有繁重的赛程,还有未明的心意。

可是,既然你这么说了。

 



 




-TBC-  4-5



 


-

彩蛋1

泽村:“但是!用免费的室内个人演唱会来抵怎么样呢?”

奥村:”不行,我还没升上一军。我一定会升上一军,到时候再来听你的演唱会。“

泽村:“……跟那个没关系吧?”


彩蛋2

濑户入坑之前

亮桑:“诶,你在听什么,这个还不如我弟弟玩的那个乐队呢。”

濑户入坑之后

亮桑:“什么?帮你留专辑?才不要,我只给自己留了10张,你去听电子版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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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夏はこれからだ!  -福耳  2008年热斗甲子园的应援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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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对男团不太熟,对乐队熟一点,就按照TOKIO + N-Flying + Green Day 脑补了BAND式偶像团体,三人乐队的配置和曲风都是参考Green Day!

贴个写文BGM。本来是因为自己太饿了,准备写个又短又腻歪的小甜饼。结果一不小心写超了字数……

评论会很感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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